第七十章-不破不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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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章-不破不立
李元姬這次是真的被氣到了, 換成別人還不至於讓她如此失態，但這個人是杜晨！
她是多麽地信重他，還與他說得那樣明白, 他竟然還是違背了她的命令選擇了接受聖旨！他這是想做什麽？又把她置於何地？
所以, 當杜晨遞帖子來她府上請罪的時候, 她沒有見他，之後幾次來找她，她都沒有見他, 直到杜晨被催促著啟程出發前往任上。
李元姬帶著人馬沖出城，在京郊官道上追上杜晨的隊伍, 然後當著眾人的面, 毫不避諱地把他打了一頓。論武藝, 其實杜晨應當還在她之上, 但是不管是從前還是此刻，他都從不會與她動手。
當被她踹下馬, 用長, 槍壓在地上的時候, 杜晨的心中仍是困惑的, 這件事真的值得她如此生氣嗎？“現在你打也打了, 罵也罵了, 是不是就解氣了？”之前她一直不肯見他，讓他一度十分忐忑，與其面對未知的冷戰，他更願意她拳腳相向發洩出來。
“你還知道我會生氣？”李元姬語氣仍舊十分不好，“我是怎樣與你說的？而你又是怎樣做的？”
見到這個情景, 跟隨杜晨去任上的隨從們自然不敢多管多看，紛紛遠遠避開。杜晨看著她, 苦澀道，“陛下允諾我阿娘我若去了山南西道，便讓阿曦嫁給李颯……也許對你來說婚姻算不上什麽，但是對她來說這可能就是她眼中的一切了。我不想也絕不會做出任何對你不利的事情，我只是去走個過場，也不行嗎？”
“呵，”李元姬冷笑，“你想的太天真了！一旦你有軟肋被旁人拿捏住你以為他們會只利用一次？他們只會變本加厲不斷地來壓榨你，踩你的底線，直到你忍無可忍或者完全淪陷！”
“我在你心中就這麽沒有原則，這麽不值得信任嗎？”
說到這點，李元姬又開始怒不可遏，“我就是太信任你，才從來沒想過你會做出這樣的抉擇。”她已經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了，“我視你如兄如友，我甚至還拒絕了父親的指婚想著選你為駙馬。旁人皆可以違逆我，唯獨你不行！今日，你若繼續往前走，來日便不用回來見我了。”說著不待杜晨回覆，便翻身上馬，疾馳而去。
杜晨楞楞地看著她的背影，許久許久，久到侍從們都擔憂地上前詢問了，才艱難地扶住仆從的手臂站起來，聲音沙啞，“我墜馬受傷了，不能去任上了，你們拉車過來，送我回府。”
本來以為已經勝券在握了，最後竟又出了變故，這讓李逸格外憤怒與不甘。雖然杜晨嚴令了下人亂說，但李元姬出城追人是不爭的事實，她一去，杜晨就受傷回來了，若不是杜晨存心耍他，那就肯定是李元姬幹的好事！
帝王終於撕破了父女和睦的表象，幹脆連理由都懶得找了，直接以李元姬不敬父君為由，暫時剝奪了她參政的權利，令她在家閉門思過。此舉一出，朝野內外議論紛紛。
那日，李元姬從京郊回來，仍覺得憤懣難解，於是就去了季寧府上。
對於她來勢洶洶明顯心情不佳的來訪，雖在季寧的意料之中，但仍讓他感到有些好笑，“好像你每次來我這都沒什麽好事，不是這有事，就是那又不高興了。”
“……”對此李元姬著實無言以對，只能悶頭喝酒。季寧也不逼她，兩人就這麽相對而坐，慢慢地喝。
許久，李元姬悶悶地說了一句，“從小到大，他都處處為我著想，從來沒有違逆過我的意思。如今我自覺無論是信任還是感情都更甚從前了，他反而開始質疑甚至違逆我的命令？”
季寧喝了一口酒，慢悠悠道，“因為從前，他只是你的伴讀，你們只是單純的君臣關系；而如今……一個男人，無論理智上多麽清醒地知道對方是自己的上峰，一旦與這個人有了身體與情感上的糾葛，他就會下意識地削弱對上峰的敬畏之意。尤其是你還是一個女人，男人對女人天生就有控制欲，恰恰是因為摻雜了太多的感情，才讓他沒辦法理智地來分析問題並處理你們之間的關系。”說完，他看著她，期待她能有所感悟。
這個問題李元姬曾經放在自己身上慎重地思考過，因為她的阿娘一度擔心她會因為愛上一個人而失去自我。她經過反覆思考，堅定地認為自己不會之後才與杜晨走到今日這個地步的。她本以為杜晨亦是成熟理智之人，理應能處理好這層關系的，只是沒想到，事與願違。“是我太想當然了。”
“那你想好要怎麽做了嗎？”季寧越發有興趣了。
“……”沈默許久後，李元姬艱難地下了決定，“我自有決斷。”
她的想法其實很簡單，毫無疑問，相較於情人的角色，杜晨作為左膀右臂的角色無疑對她來說更重要，既然導致問題的根源在與兩個角色重疊了，那麽就割裂他們。若是放任杜晨繼續留在她身邊，哪怕她嫁給了旁人，他都未必會徹底死心，反而有可能生出各種變故，所以，只能徹底斷絕他的念想了。
做出這樣的決定對她來說同樣是艱難的，畢竟這些日子以來她付出的同樣是真情實感，但是她同時亦清晰地明白，當斷不斷，反受其亂。此時若不處理好，他日就有可能釀成禍患，甚至反目成仇。與其走到那一步，不如眼下快刀斬亂麻，至少，他們如今便是做不成情人，仍舊是好兄弟！
打定主意後，一切就變得容易接受了，只是還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。所以，當帝王盛怒，剝奪了她的參政權利，勒令她閉門思過的時候，她覺得她等待的契機來了。
於是，她找到杜晨，開門見山地說出了她的意思。“我仔細地思考過了，我希望你娶傅儷，如此，我與阿耶之間的矛盾才能得以緩和。”
對此，杜晨當然是難以接受的，他甚至感到十分憤怒，“之前你無論如何都不願向陛下妥協，如今不過是沒了參政的權利就毫不猶豫地低頭了？那你之前與我說的那些所謂政治博弈不能退讓絲毫的話又算什麽？笑話嗎？”
李元姬直面他的憤怒，冷靜同樣冷酷，“你看到了，我是一個女人，我若沒有權力，便要被他人主宰命運，而你——同樣無能為力！”
這番話，就像一把劍直直地刺進了杜晨的心裏，令他心酸心痛心碎。“不，不是這樣的，你還有別的選擇的……”
“什麽選擇？犯上作亂嗎？”
這一刻，杜晨心中最後的那點期待也被李元姬的話和自己的理智擊碎了，是啊，除了犯上作亂，還有什麽別的選擇呢？
“讓你娶杜曦只是權宜之計，他日我若掌握了大權，你若還對我有意，我們依然可以再續前緣。哪怕不能，我們仍舊可以做一輩子的兄妹與摯友。你與林家的聯姻是我最後一次妥協，其後我便會加快掌握權力的步伐，為此，犧牲的不僅包括你的婚姻，也包括我自己的婚姻！”
杜晨痛苦地咬緊牙關，嘴裏甚至嘗到了血的滋味，最終，他頹然地低下了頭，“你真的太殘忍也太理智了……”但是他如何能像她說的那樣，再續前緣？他不是納妾，而是娶妻啊！一個門當戶對，三媒六娉而來的妻子，他如何能做出這樣的事情？這既是對心中摯愛的褻瀆，亦是對自己人格底線的踐踏。思及此，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。
同樣不解的其實還有季寧，“其實你完全可以不用這樣做，你還有別的選擇不是嗎？”見李元姬皺眉，他便也猜到她要說什麽了，遂搶先打斷她，“我可以幫你，直接逼宮讓李逸退位，傳位給李鈺。畢竟，將來你不可能甘心永遠做個攝政的公主，總有一天也要從李鈺手中奪取天下登基稱帝的吧？從兄弟手裏奪取天下的名聲又比從父親手中奪取天下好聽多少呢？”
李元姬冷笑了一聲，“是沒好聽多少，只是我不想而已。”
季寧皺眉，這麽久相處以來，他有理由相信李元姬不是如此優柔寡斷的人，他語氣篤定地要求一個理由，“為什麽？”
“因為我已經沒有了母親，只剩下父親了。雖然他與我日漸疏遠，但是從前的十幾年，他在我心裏還不是帝王，而是一個如普通人家一般的好父親。無論他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，我本心裏仍就想要好好孝順他的。便是萬不得已走到動手的那一步，我也希望我是通過實力讓他自己認清現實主動退位，而不是通過兵變逼宮這樣的方式。”就算面上說的再好聽，也不能避免兵變逼宮，為保證萬無一失，她的父親很有可能就活不成的事實。
聞言，季寧陷入了沈默，他看著面前這個年紀不大卻格外沈穩堅定的女孩，再次深深地感覺到，她，真的是與自己乃至她母親都非常不一樣的人。她有自己的原則與堅持，不會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。想到了皇後後續的安排，他心中又忍不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，有些事也許永遠也不要告訴她才是對她最好的吧？
當杜晨求娶傅儷，李元姬可能要下嫁楚庭淵這兩則消息傳開的時候，朝野再次震動。聽到消息的宋婉卻是心中冷笑，她陪伴李元姬長大，對她何其了解，她絕不是那種委曲求全坐以待斃的人，全然的接受背後必定有所籌謀。而據她這麽多年對季寧行事風格的打探，他十有八九會鼓動李元姬逼宮奪位，但是李元姬不會！而季寧不管李元姬同不同意，他都會有所行動的。如此，兩人就會走向對立面。
正當她準備看好戲時，那邊卻遲遲沒有任何消息傳來，宋婉眼珠子一轉，再生一計，便是季寧真的沒有這種打算，她也會讓它變成有的。於是，太子李鈺突然病了，還病得不輕，李元姬急急來看望的時候，宋婉擦著眼淚，狀似猶豫與害怕地透露道，“前日，漢中王來東宮……讓我們都退下，然後太子殿下就病了。我雖然懷疑，但是也沒有證據。但是太子殿下年紀實在太小了，我真的好害怕病的嚴重了就那樣沒了，嗚嗚嗚，我可憐的殿下呀，大殿下請你想想辦法吧！”
聞言，李元姬心思電轉，一方面覺得這有點不像季寧的風格，另一方面又想到他之前力諫她逼宮奪位，她不肯他雖然沒說什麽，但也有可能借此制造局面令她就範的。於是，她沈著臉回了府中，一查，果然季寧前日去了東宮，這還了得？雖然她以後可能要從李鈺手中奪權，但他畢竟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兄弟，旁人要傷他性命，她是絕對不允許的！
於是，她氣勢洶洶地上季寧府上討說法，季寧聞言楞了一下，而後陷入了思考。直到李元姬快氣得動手了，他才沈聲扔出了一個驚雷，“李鈺不是你阿娘親生的。”
“什麽？”李元姬大驚失色。
本來，憐惜她還沒從喪母的悲痛中徹底緩過來，他本不想那麽早把真相告訴她的，但此刻也不得不說了。季寧緩緩地把皇後懷著死胎堅持到生產，只為為她留下一個兄弟的事說了出來。“這事你不用自責，你母親選擇這條路也不全是為了你，她做選擇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，便是打胎也不一定能活很久了，她只是做了一個利益最大化的抉擇罷了。”
這個理由如何能說服得了李元姬，若是沒有她，她的阿娘大可以不用受那麽大的苦……好在她的理智終歸是占了上峰，沒有再鉆進牛角尖裏去。她清楚地意識到，她的阿娘犧牲了那麽多是為了讓她擁有更好的局面，而不是讓她在這裏自怨自艾的。
“你能想通最好，所以，哪怕是為了對得起你阿娘的犧牲與期待，你也應該硬起心腸，盡快脫離眼下被動的局面。”
“…………我知道了。”李元姬終是下定了決心，“但是我不能傷他性命，所以這事還是有風險。”
聞言，季寧露出了欣慰的笑容，“無妨，我自有安排。”既然她下定了決心，這後頭的事便由他來做吧。只要她沒意見，他不介意來做這個壞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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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元姬這次是真的被氣到了, 換成別人還不至於讓她如此失態，但這個人是杜晨！
她是多麽地信重他，還與他說得那樣明白, 他竟然還是違背了她的命令選擇了接受聖旨！他這是想做什麽？又把她置於何地？
所以, 當杜晨遞帖子來她府上請罪的時候, 她沒有見他，之後幾次來找她，她都沒有見他, 直到杜晨被催促著啟程出發前往任上。
李元姬帶著人馬沖出城，在京郊官道上追上杜晨的隊伍, 然後當著眾人的面, 毫不避諱地把他打了一頓。論武藝, 其實杜晨應當還在她之上, 但是不管是從前還是此刻，他都從不會與她動手。
當被她踹下馬, 用長, 槍壓在地上的時候, 杜晨的心中仍是困惑的, 這件事真的值得她如此生氣嗎？“現在你打也打了, 罵也罵了, 是不是就解氣了？”之前她一直不肯見他，讓他一度十分忐忑，與其面對未知的冷戰，他更願意她拳腳相向發洩出來。
“你還知道我會生氣？”李元姬語氣仍舊十分不好，“我是怎樣與你說的？而你又是怎樣做的？”
見到這個情景, 跟隨杜晨去任上的隨從們自然不敢多管多看，紛紛遠遠避開。杜晨看著她, 苦澀道，“陛下允諾我阿娘我若去了山南西道，便讓阿曦嫁給李颯……也許對你來說婚姻算不上什麽，但是對她來說這可能就是她眼中的一切了。我不想也絕不會做出任何對你不利的事情，我只是去走個過場，也不行嗎？”
“呵，”李元姬冷笑，“你想的太天真了！一旦你有軟肋被旁人拿捏住你以為他們會只利用一次？他們只會變本加厲不斷地來壓榨你，踩你的底線，直到你忍無可忍或者完全淪陷！”
“我在你心中就這麽沒有原則，這麽不值得信任嗎？”
說到這點，李元姬又開始怒不可遏，“我就是太信任你，才從來沒想過你會做出這樣的抉擇。”她已經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了，“我視你如兄如友，我甚至還拒絕了父親的指婚想著選你為駙馬。旁人皆可以違逆我，唯獨你不行！今日，你若繼續往前走，來日便不用回來見我了。”說著不待杜晨回覆，便翻身上馬，疾馳而去。
杜晨楞楞地看著她的背影，許久許久，久到侍從們都擔憂地上前詢問了，才艱難地扶住仆從的手臂站起來，聲音沙啞，“我墜馬受傷了，不能去任上了，你們拉車過來，送我回府。”
本來以為已經勝券在握了，最後竟又出了變故，這讓李逸格外憤怒與不甘。雖然杜晨嚴令了下人亂說，但李元姬出城追人是不爭的事實，她一去，杜晨就受傷回來了，若不是杜晨存心耍他，那就肯定是李元姬幹的好事！
帝王終於撕破了父女和睦的表象，幹脆連理由都懶得找了，直接以李元姬不敬父君為由，暫時剝奪了她參政的權利，令她在家閉門思過。此舉一出，朝野內外議論紛紛。
那日，李元姬從京郊回來，仍覺得憤懣難解，於是就去了季寧府上。
對於她來勢洶洶明顯心情不佳的來訪，雖在季寧的意料之中，但仍讓他感到有些好笑，“好像你每次來我這都沒什麽好事，不是這有事，就是那又不高興了。”
“……”對此李元姬著實無言以對，只能悶頭喝酒。季寧也不逼她，兩人就這麽相對而坐，慢慢地喝。
許久，李元姬悶悶地說了一句，“從小到大，他都處處為我著想，從來沒有違逆過我的意思。如今我自覺無論是信任還是感情都更甚從前了，他反而開始質疑甚至違逆我的命令？”
季寧喝了一口酒，慢悠悠道，“因為從前，他只是你的伴讀，你們只是單純的君臣關系；而如今……一個男人，無論理智上多麽清醒地知道對方是自己的上峰，一旦與這個人有了身體與情感上的糾葛，他就會下意識地削弱對上峰的敬畏之意。尤其是你還是一個女人，男人對女人天生就有控制欲，恰恰是因為摻雜了太多的感情，才讓他沒辦法理智地來分析問題並處理你們之間的關系。”說完，他看著她，期待她能有所感悟。
這個問題李元姬曾經放在自己身上慎重地思考過，因為她的阿娘一度擔心她會因為愛上一個人而失去自我。她經過反覆思考，堅定地認為自己不會之後才與杜晨走到今日這個地步的。她本以為杜晨亦是成熟理智之人，理應能處理好這層關系的，只是沒想到，事與願違。“是我太想當然了。”
“那你想好要怎麽做了嗎？”季寧越發有興趣了。
“……”沈默許久後，李元姬艱難地下了決定，“我自有決斷。”
她的想法其實很簡單，毫無疑問，相較於情人的角色，杜晨作為左膀右臂的角色無疑對她來說更重要，既然導致問題的根源在與兩個角色重疊了，那麽就割裂他們。若是放任杜晨繼續留在她身邊，哪怕她嫁給了旁人，他都未必會徹底死心，反而有可能生出各種變故，所以，只能徹底斷絕他的念想了。
做出這樣的決定對她來說同樣是艱難的，畢竟這些日子以來她付出的同樣是真情實感，但是她同時亦清晰地明白，當斷不斷，反受其亂。此時若不處理好，他日就有可能釀成禍患，甚至反目成仇。與其走到那一步，不如眼下快刀斬亂麻，至少，他們如今便是做不成情人，仍舊是好兄弟！
打定主意後，一切就變得容易接受了，只是還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。所以，當帝王盛怒，剝奪了她的參政權利，勒令她閉門思過的時候，她覺得她等待的契機來了。
於是，她找到杜晨，開門見山地說出了她的意思。“我仔細地思考過了，我希望你娶傅儷，如此，我與阿耶之間的矛盾才能得以緩和。”
對此，杜晨當然是難以接受的，他甚至感到十分憤怒，“之前你無論如何都不願向陛下妥協，如今不過是沒了參政的權利就毫不猶豫地低頭了？那你之前與我說的那些所謂政治博弈不能退讓絲毫的話又算什麽？笑話嗎？”
李元姬直面他的憤怒，冷靜同樣冷酷，“你看到了，我是一個女人，我若沒有權力，便要被他人主宰命運，而你——同樣無能為力！”
這番話，就像一把劍直直地刺進了杜晨的心裏，令他心酸心痛心碎。“不，不是這樣的，你還有別的選擇的……”
“什麽選擇？犯上作亂嗎？”
這一刻，杜晨心中最後的那點期待也被李元姬的話和自己的理智擊碎了，是啊，除了犯上作亂，還有什麽別的選擇呢？
“讓你娶杜曦只是權宜之計，他日我若掌握了大權，你若還對我有意，我們依然可以再續前緣。哪怕不能，我們仍舊可以做一輩子的兄妹與摯友。你與林家的聯姻是我最後一次妥協，其後我便會加快掌握權力的步伐，為此，犧牲的不僅包括你的婚姻，也包括我自己的婚姻！”
杜晨痛苦地咬緊牙關，嘴裏甚至嘗到了血的滋味，最終，他頹然地低下了頭，“你真的太殘忍也太理智了……”但是他如何能像她說的那樣，再續前緣？他不是納妾，而是娶妻啊！一個門當戶對，三媒六娉而來的妻子，他如何能做出這樣的事情？這既是對心中摯愛的褻瀆，亦是對自己人格底線的踐踏。思及此，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。
同樣不解的其實還有季寧，“其實你完全可以不用這樣做，你還有別的選擇不是嗎？”見李元姬皺眉，他便也猜到她要說什麽了，遂搶先打斷她，“我可以幫你，直接逼宮讓李逸退位，傳位給李鈺。畢竟，將來你不可能甘心永遠做個攝政的公主，總有一天也要從李鈺手中奪取天下登基稱帝的吧？從兄弟手裏奪取天下的名聲又比從父親手中奪取天下好聽多少呢？”
李元姬冷笑了一聲，“是沒好聽多少，只是我不想而已。”
季寧皺眉，這麽久相處以來，他有理由相信李元姬不是如此優柔寡斷的人，他語氣篤定地要求一個理由，“為什麽？”
“因為我已經沒有了母親，只剩下父親了。雖然他與我日漸疏遠，但是從前的十幾年，他在我心裏還不是帝王，而是一個如普通人家一般的好父親。無論他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，我本心裏仍就想要好好孝順他的。便是萬不得已走到動手的那一步，我也希望我是通過實力讓他自己認清現實主動退位，而不是通過兵變逼宮這樣的方式。”就算面上說的再好聽，也不能避免兵變逼宮，為保證萬無一失，她的父親很有可能就活不成的事實。
聞言，季寧陷入了沈默，他看著面前這個年紀不大卻格外沈穩堅定的女孩，再次深深地感覺到，她，真的是與自己乃至她母親都非常不一樣的人。她有自己的原則與堅持，不會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。想到了皇後後續的安排，他心中又忍不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，有些事也許永遠也不要告訴她才是對她最好的吧？
當杜晨求娶傅儷，李元姬可能要下嫁楚庭淵這兩則消息傳開的時候，朝野再次震動。聽到消息的宋婉卻是心中冷笑，她陪伴李元姬長大，對她何其了解，她絕不是那種委曲求全坐以待斃的人，全然的接受背後必定有所籌謀。而據她這麽多年對季寧行事風格的打探，他十有八九會鼓動李元姬逼宮奪位，但是李元姬不會！而季寧不管李元姬同不同意，他都會有所行動的。如此，兩人就會走向對立面。
正當她準備看好戲時，那邊卻遲遲沒有任何消息傳來，宋婉眼珠子一轉，再生一計，便是季寧真的沒有這種打算，她也會讓它變成有的。於是，太子李鈺突然病了，還病得不輕，李元姬急急來看望的時候，宋婉擦著眼淚，狀似猶豫與害怕地透露道，“前日，漢中王來東宮……讓我們都退下，然後太子殿下就病了。我雖然懷疑，但是也沒有證據。但是太子殿下年紀實在太小了，我真的好害怕病的嚴重了就那樣沒了，嗚嗚嗚，我可憐的殿下呀，大殿下請你想想辦法吧！”
聞言，李元姬心思電轉，一方面覺得這有點不像季寧的風格，另一方面又想到他之前力諫她逼宮奪位，她不肯他雖然沒說什麽，但也有可能借此制造局面令她就範的。於是，她沈著臉回了府中，一查，果然季寧前日去了東宮，這還了得？雖然她以後可能要從李鈺手中奪權，但他畢竟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兄弟，旁人要傷他性命，她是絕對不允許的！
於是，她氣勢洶洶地上季寧府上討說法，季寧聞言楞了一下，而後陷入了思考。直到李元姬快氣得動手了，他才沈聲扔出了一個驚雷，“李鈺不是你阿娘親生的。”
“什麽？”李元姬大驚失色。
本來，憐惜她還沒從喪母的悲痛中徹底緩過來，他本不想那麽早把真相告訴她的，但此刻也不得不說了。季寧緩緩地把皇後懷著死胎堅持到生產，只為為她留下一個兄弟的事說了出來。“這事你不用自責，你母親選擇這條路也不全是為了你，她做選擇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，便是打胎也不一定能活很久了，她只是做了一個利益最大化的抉擇罷了。”
這個理由如何能說服得了李元姬，若是沒有她，她的阿娘大可以不用受那麽大的苦……好在她的理智終歸是占了上峰，沒有再鉆進牛角尖裏去。她清楚地意識到，她的阿娘犧牲了那麽多是為了讓她擁有更好的局面，而不是讓她在這裏自怨自艾的。
“你能想通最好，所以，哪怕是為了對得起你阿娘的犧牲與期待，你也應該硬起心腸，盡快脫離眼下被動的局面。”
“…………我知道了。”李元姬終是下定了決心，“但是我不能傷他性命，所以這事還是有風險。”
聞言，季寧露出了欣慰的笑容，“無妨，我自有安排。”既然她下定了決心，這後頭的事便由他來做吧。只要她沒意見，他不介意來做這個壞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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